完成了起义，告别了赛莉法，维沃缓缓从大殿退了出去。对于这些年的人生，他无法做出评价，首先作为一个刺客，但却没完成任务，大好的青春也没抓住，虽然最后的结果不算太坏——或者用维特洛的话说，简直是帝国历史上最大的成功。但他真的没心情大口喝酒，大块吃肉。
他甚至没怎么看路，直到被阳光刺到了才抬起头，却发现维特洛就在大门口等着，身边没有随从或者卫兵，不仅如此，视野所及范围内都没有活人，看来这次换由她发起单刀会了。
“看你一脸郁闷，你是在生我的气？”
维沃强打笑容：“不敢，不敢。”
她很认真地审视着维沃：“选择权我给你了，人也是你杀的，女王大人也是被你气坏的，这可赖不到我头上。”
维沃点点头：“没错，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。”
“相遇也好，亲密接触也好，明明都是我先来的啊。”维特洛故意摆出自怜的姿态，“你活过了寒冬，找到了组织，又被领导看重了，这么多好事叠在一起，本应该变得更好才对，为什么反而会这么揪心呢？”
“这都是我行为不慎”，维沃突然觉得很累，好像席地而卧就能睡着，但有不敢在她面前犯困，“意志不够坚定。”
“没错，我也好，赛莉法也好，甚至是夏洛特都对你有所期待，但最后都被背叛了”，她打了个响指，皱起眉头，“而我作为被你玩弄感情的人之一，却既往不咎，反而给了你信任和地位。”
“您说的真有道理，作为罪人，渣滓，我对您的宽容一直心怀感激，我从未见过您这般厚颜……厚德载物之人。”
“很好”，她俯视着弓着腰的维沃，“既然你认错态度这么好，又有功于这个国家，我就吃了这个哑巴亏，派你去边疆做大将军吧。”
这可真是求之不得，但在此之前，他要去拜会一下文学青年，帮他向家住边疆的老友带封信。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，周围的人家多已近没了动静，只有他屋里依旧灯火明亮，维沃看他聚精会神地伏在案前，不由得心生疑问。
“啊……我在进行文学创作”，他揉了揉眼睛，“白天公务多的喘不过气，趁睡觉前写一点。”
“这个能当娱乐么？我看你写的很辛苦啊。”
“完全不愉快，比上班还费心思。”
维沃忍不住笑了，文化人就是有情趣，都累成这样了还给自己找罪受，也不知道是图个啥，换作自己的话，肯定要清静清静，附庸风雅之类的绝对不干。
“但这对我来说，是非常重要的追求”，他无视维沃的嘲讽，“我当然可以去清净，人嘛，怎么过都是一辈子，但我还是想追求自己的价值。”
像是洗澡的时候被浇了一捧凉水，维沃笑不出来了，而青年依旧淡然地讲述自己的少年时光。当时他的生活也是一潭死水，后来和好友相约一起写作，终于体会到了激情。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做情报工作，但对文学的追求一直放在心上，现在好友穷困潦倒，独力难支，尚且没有放弃坚持，他自然没脸去享受清净。
维沃转身背对着他：“停手也无所谓吧，坚持到现在，你已经仁至义尽了。”
“这确实很折腾人，难过的时候我差点烧掉之前的文稿。但如果只是混吃等死，那我努力至今又有什么意义呢？明明有机会却因为怕麻烦而放弃，我将来一定会后悔。”
维沃又转了回来，随手拽过椅子，脑袋一转，皱着眉头一屁股坐了进去，翘起二郎腿长出一口气，主人赶紧起身给倒上凉茶，给他送了过去。
“你是话里有话啊，这茶也苦的不行，一股药味儿”，他放下杯子，“你说得挺好，但不要觉得自己三言两语能改变什么。”
“我当然改变不了别人，但你心里真正的想法，你自己最清楚啊。”
维沃惊讶地抬起头，对面的文学青年直直地看过来，像是托付身家性命一样毫无保留，但这种坦诚带着浓重的间谍特色，对于无法超越“三理”的凡人而言，这大概就是极限了。
“为什么要说这些呢，就算我改了主意，对你有什么好处？”
“一天到晚都有热水，有方便的火源和各种新式工具，地里庄家产量翻倍，而且军队有强大的武器保护国家……如果生活能变得多姿多彩而且非常便利，那肯定是非常有趣的。”
“说得文艺啊”，维沃捏了捏了拳头，但很快松懈了，“不过维特洛已经答应了起用赛莉法，她也完全有能力把这事儿办好，我还能做什么呢？”
“你……真是这样认为的么？我可是一直都觉得，在咱们这边，真心想帮而且能帮得上赛莉法的，只有你一个人啊。”
文学青年笑呵呵地看着他，两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，最后维沃觉得这位老伙计难得这么大晚上待客，自己应该表现的像个绅士。
他放弃了语言游戏：“我有点明白维特洛为什么重用你了。好吧，我就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，又来了新客人——维特洛的使者来传唤维沃了。文学青年故作轻松地抬手请他登上马车，笑的颇为得意，又有些奸猾。
“人算不如天算啊。”
“我告诉你”，维沃总觉得不服气，“要是这个国家出了什么问题，或者维特洛发火了，你这个出主意的人可是要负责任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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